“師兄,你快些,你快些!”少女在人山人海中被擠來擠去卻依舊興致高漲,身后的少年不說一句話,只是緊緊的跟著前面的人。
“師兄,你看!”
終于突破人群,少女指著滿河中流向天際的花燈面上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悅,她轉(zhuǎn)身對身邊的人笑道:“美嗎?”
目色里倒映著點(diǎn)點(diǎn)燈火。
每年乞巧節(jié),北遼國皇都內(nèi)的女子都會聚集在青龍河邊放荷燈,她聽山上弟子提了一嘴便一直念念不忘,還在這一日拉著少年偷偷跑下山來一睹這凡間風(fēng)趣。
只是,她并不知道身旁少年的心思全然不在這盞盞花燈之上,在他眼里,她的一個笑就足以讓世間萬物都黯然失色,大概在他心里良辰美景都不及她的萬分之一。
少年一雙玄色星眸里流光熠熠,嘴角也不自覺彎出了弧度,注視著闌珊燈火中的她,良久才點(diǎn)頭吐出一個“嗯”字,聲音雖小卻無比堅定。
“師兄,等明年我還要和你來這里看花燈好不好?”
“好?!?br />
“你可不許反悔哦,我還要預(yù)定你下一年、下下年、下下下年……”
“往后的每一年,只要你愿意我都陪你。”沒等她說完,少年便一口應(yīng)下來。
“拉鉤!”
療傷完畢,洛長歌因為體虛昏睡過去。
此刻昏迷中的她正在做著一個冗長的夢,不過即便是在夢中,她都能感覺到,這個夢,似乎并不屬于她。
夢里的少年是師傅確定無疑,可這個女子又是誰?
見徒弟眉頭緊鎖,床邊守護(hù)的赫連玄墨面色陰沉。
費(fèi)盡心思的藏著她養(yǎng)著她,可終究還是到了這一天。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何目的,但是千兒今日被傷,絕對不是偶然。
沉默良久,赫連玄墨像是終于做出了決定一般,對著身邊的流風(fēng)吩咐道:“通知踏月,讓他回來?!?br />
“可是,主上,若是踏月回來,千兒的身份怕是瞞不住?!?br />
“無妨。”
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另一個絕對不會傷害寧御千的就是她的靈獸踏月。
前世,千兒走到哪踏月這只土狗就跟到哪兒,忠心的簡直不能再忠心。
作為一只修煉成人形的上古神獸,踏月這廝一點(diǎn)身為神獸的自覺都沒有,什么高貴冷艷他統(tǒng)統(tǒng)不沾邊,整天對著寧御千撒嬌賣萌,原本作為銀狼王,踏月應(yīng)該威風(fēng)凜凜可在寧御千這里他總是把自己搞的像是只搖尾乞食的土狗,丟盡了上古神獸的臉。他‘土狗’的外號也是由此而來。
相比較踏月,同為上古神獸的流風(fēng)可就正常多了。
不過踏月這種厚臉皮的行徑幾百年只針對寧御千一人。除她之外,旁人他都不放在眼里。不管是赫連玄墨還是蘇扶卿,通通不給好臉色。
一想到踏月的所作所為,赫連玄墨的臉又陰沉幾分。
赫連玄墨卻也明白,在千兒真正醒來之前,很多事情踏月出手要比自己出手合適的多。
如果真的到了瞞不住她身份的那天,那么就把她回來的消息昭告天下好了。
不管前路有多少個變數(shù),他都不會在離開她半步。
“還有,今日之事,你去調(diào)查。”
“主上,您是在懷疑這次的事不是意外?”
赫連玄墨點(diǎn)頭,不是懷疑而是肯定。
千兒本是妖王,即便被封印萬妖骨她周身的妖氣也足夠鎮(zhèn)壓得住其他妖,妖亂這種事絕對不會在她身邊發(fā)生,更不用談傷到她這一說。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在假扮妖族作亂。
“這件事,暫時不要讓千兒知道?!?br />
“是。屬下告退。”走了幾步,流風(fēng)突然想起來慕云翳的囑托便轉(zhuǎn)身對赫連玄墨說道:“對了主上,帶千兒回來的那個小子送了千年麒麟血,說是給千兒療傷用?!?br />
原本這種小事流風(fēng)自己處理就好了根本不用通知他家主上,再說千年麒麟血雖然珍貴但是他家主上何許人也,這個東西自然是不缺的。可流風(fēng)偏偏就想通知赫連玄墨,他的愛徒被別的男子惦記上了。
赫連玄墨高深莫測平日里也總是一副看破一切的樣子,縱使流風(fēng)在他身邊幾百年也難得見他情緒有波動,如果有機(jī)會看他家主上變臉,他當(dāng)然要好好抓住啦。
果然,一提到那個北遼皇子,赫連玄墨的眸子瞬間變了樣。
“妖亂、靈云山。呵。”一想到那人叫洛長歌‘小歌兒’,赫連玄墨冷笑一聲,要不就用這個理由端了靈云宗?
連他的女人都敢覬覦,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主上,我想這件事跟那位皇子沒關(guān)系?!绷黠L(fēng)聽了他家主人的話就知道這個可怕的男人八成是動了移平靈云山的念頭,趕緊幫慕云翳說了幾句好話。那個小子再怎么天才也不過就是個武靈將,他家主上想捏死他那簡直比捏死一只螞蟻還要簡單。
當(dāng)然只要他樂意,踏平靈云山都是分分鐘的事!
“你在擔(dān)心我殺了他?”一個凡人而已,赫連玄墨與流風(fēng)訂靈契幾百年以來,除了踏月他還是第一次聽流風(fēng)替別人說好話“還是你覺得我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
“流風(fēng)不敢?!弊焐想m然這么說,但流風(fēng)卻在心里小聲嘀咕,幾百年來這樣的事他做的還少嗎?
“不過,屬下記得五百年前,仙云山宗主向千兒表白,第二天仙云宗就被迫解散;四百年前慶陽真人約千兒去求姻緣簽,您二話不說就把人家道觀移平了;三百年前千兒和凌虛子交好,隔了不久凌虛子便謊稱云游四方去了,但實(shí)際上是受了您的壓迫不得不離開?!?br />
“咳咳……”聽流風(fēng)講到這里,原本一本正經(jīng)的赫連玄墨是實(shí)在沒臉繼續(xù)聽下去了,只得正聲道:“流風(fēng),你膽子當(dāng)真肥了,連本尊的短都敢揭?!?br />
“屬下去給千兒姑娘煎藥。”流風(fēng)知道再說下去,主人就要把他的鳳凰毛全給拔了。
“去吧。那個凡人的事,你不要插手。”
這個意思是他要親自動手?!流風(fēng)作為赫連玄墨的神獸都忍不住為慕云翳默默祈禱。阿千在他家主上心中第一的位置那可是幾百年從未動過分毫,又豈容一個凡人來插足。但愿那小子識趣,能給自己留條活路。
待流風(fēng)關(guān)好門后,赫連玄墨將目光重新轉(zhuǎn)回洛長歌身上,看著她的睡顏喃喃道:“怪我太縱著你。”
洛長歌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傍晚,睜開眼,師傅就坐在床邊。
“還痛?”
“有些痛。”洛長歌委屈巴巴的鉆到師傅的懷里:“對了師傅,我睡著的時候有沒有說夢話?”
“怎么了?”
“師傅,你說人會不會夢到別人的經(jīng)歷?”
從小到大,她總是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夢里總會有一個面容模糊的女子穿著鮮紅華服,這一次她不只夢到了那名女子,還夢到了師傅。
雖然依舊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但洛長歌確信夢里的阿千并不是自己,可以肯定的是那名女子一定和師傅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師傅對她簡直就像對自己一樣溫柔。
而且,師傅管她叫‘阿千’。
想起師傅初來王府之時,他將自己抱在懷里柔聲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洛長歌?!?br />
“何字?”
“無字。”
“以后就叫千兒吧?!?br />
現(xiàn)在想來師傅叫自己千兒想必也是與那位女子有關(guān)。
也許是因為平日師傅將自己的魂魄養(yǎng)在他的心間,在這個時候魂魄受了師傅的影響沾染了他的記憶。
那些被他放在心間舍不得忘掉的回憶。
想到這里,再想到師傅看那名女子時寵溺的眼神,洛長歌鼻子酸了一下。
和師傅生活了這么多年,她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師傅在等一個人,雖然他從未跟自己提起過那個人,但是看得出,師傅對那個人十分在意。
這些年,師傅叫過自己很多次‘阿千’,以前她總以為師傅不過是換了一種叫法,現(xiàn)在想來,他是在叫另一個女子。
也許自己就是一個替身。
雖然自己看不出師傅到底是什么靈級,但是種種跡象表明她的師傅實(shí)力極有可能在自己父親之上。那么,像他這樣的男人又是為何心甘情愿的在洛家禁地一待就是十幾年。而又是什么樣的理由讓他收一個連靈力都沒有的女子為徒,還用心間血滋養(yǎng)其魂魄。
師傅這樣到底圖什么?
要問清楚嗎。
洛長歌心底掙扎幾番卻始終無法開口。她在害怕,怕自己一開口師傅就連謊話都懶得說,索性直接告訴她那個她不想面對的答案。
她,洛長歌,不過是一個替代品。
“師傅,你會一直在千兒身邊嗎?”
“會?!?br />
可是同樣的話,他也對另一名女子說過了。
“怎么了?”赫連玄墨見她不似平常那般,以為她是被這兩天的事情嚇到了。換作以前,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她早就朝自己耍賴要抱抱了?,F(xiàn)在她越是冷靜就越是顯得她不正常。
“千兒,你的魂魄修復(fù)的差不多了,今后不必再放到師傅這里寄養(yǎng)?!?br />
“師傅。”洛長歌望向赫連玄墨,魂魄修復(fù)好是她這些年日盼夜盼的事,因為這意味著她再也不用變成那個心智不全的孩子了。
可為何現(xiàn)在的她一點(diǎn)都高興不起來呢,就好像和師傅之間唯一的羈絆現(xiàn)在也斷了。
“還有,往后離靈云山那個弟子遠(yuǎn)些?!边@才是最重要的事。
“師傅說的是慕云翳吧,對了,我都忘了問他怎么樣了?我記得他也傷的不輕啊?!?br />
“死不了?!焙者B玄墨面露不悅神色“千兒,你只要乖乖待在師傅身邊。”
她有他一個就夠了,不需要另一個人來保護(hù)。
“哦。”
“好了,你休息吧?!?br />
洛長歌勉強(qiáng)擠出一個微笑,等到赫連玄墨轉(zhuǎn)身走出房間,她嘴角的笑也消失不見。
她好像從來沒有懷疑過師傅的身世,也從來沒有了解過師傅的過去。
也許,是該好好了解了解師傅的過往了。
第八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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