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掀開席子走進去。里頭擺設簡單,一張竹床,一面書柜,一張茶幾,茶幾上水杯還冒著熱氣。
不好!床上沒人,茶幾冒著熱氣,證明畢方并沒有睡覺,而且就在這附近!
什么午時三刻,什么鎮(zhèn)魂釘,都是張令海在糊弄我!
我慌忙的想要退出去,可已然太遲。竹席嘩啦一聲放下,鐵石一般固定在門框上,我根本摳不動。
玄關傳來砰地一聲,想必是屋門也被關上,好一出甕中捉鱉的好戲!
“中國有句古話,叫既來之則安之,你跑個什么?”墻上的書櫥暗門被推開,畢方款步走出,手里還捧著一本泛黃古書。
被畢方冷幽幽的目光直盯著,我下意識的低下頭,“我……”
“你是那個老家伙教唆來殺我的,我知道?!?br />
畢方將書放回架子上,落座竹凳,倒了兩杯碧色茶水,恬淡說,“坐,我有事與你說。”
幽靜的小屋,捧著書如謫仙出塵的畢方,都給我一種莫名的安定感。
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自己,對面坐著的是個絕世兇獸,是個殺人不眨眼,還在我身上種下印記的女魔頭!
可是……畢方長得真美啊,比我在大城市見過的任何女人都美。
有比畢方妖艷的女人,也有比她冷艷的,清純的,如果單論任何一點,畢方都不是個惹火的美女。
可是她深沉的眸子,一舉一動間的淡雅,談不上雍容華貴,但清爽利落,勝過世俗間的所有人。
從畢方的身上,我感受到一種莫名的氣質(zhì),而這種氣質(zhì),令我心安,以至于在口袋中握緊的鎮(zhèn)魂釘,也悄然松開。
“我是山海經(jīng)中的上古兇獸,名為畢方,主宰天罰之火?!?br />
畢方平靜而銳利的眸子直盯著我,似乎要洞穿,“我會回答你的三個問題,你想好了再問。”
我?guī)缀趺摽诙?,“你為什么要害我!?br />
畢方說,“我沒有害你,也不想單純救你。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讓你有利用價值?!?br />
利用價值?救我?畢方的話云里霧里的,我只聽懂了她說不想害我。
我疑惑的問,“既然不是害我,我胸口的印記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死火印記是我為你銘刻下的,可保你七日內(nèi)神魂不散,對你有益無害?!?br />
說罷,畢方輕揮了揮手,我胸口的印記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就在印記消失的剎那,我忽然覺得頭暈目眩,身體發(fā)虛,連呼吸都急促了些,像是熬了幾天幾夜的通宵一樣。
“現(xiàn)在該知道,這印記對你有益無害?!碑叿皆俅螕]手,胸口仿佛燃燒著熊熊烈火的鳥形紋身再次出現(xiàn),我剛才的虛弱感頓時一掃而空!
畢方?jīng)]有騙我,她才是救我的一方。
我徹底懵了。如果不是畢方害了我,那我現(xiàn)在豈不是一點事也沒有???
不對!畢方說過,不死火可以保護我七日魂魄不散,也就代表著離開畢方的保護,我會魂飛魄散!
這也就代表著,我在來珠江路十三號殯儀館之前,身體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問題。
我又是茫然,又是慌張,趕忙問了最后一個問題,“我的身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這個我不愿告訴你?!碑叿捷p輕搖了搖頭,目光眺望向遠處,“我說過,我之所以救你,是覺得你有利用價值。”
“你想要我做什么?。俊?br />
“要你徹底了解張令海這個人,以及破解你自己身上的疑團。”畢方聲色依舊平靜,甚至帶著淡漠。
我問,“我要怎么做?”
“如果什么事情都得我手把手教,那么要你何用?!碑叿铰暽桨l(fā)漠然,“喝了這杯茶就走吧,張令海拿到他想要的東西,想必也離開了?!?br />
我下意識的問,“張令海拿了什么東西?”
“這算不算你的第三個問題?”
“算!”
“那好,我告訴你。張令海把你當槍使,讓你拖住我,他就可以偷走正廳右?guī)哪蔷吖撞?。順便提醒你一句,棺材里裝著的,就是你上次幫我入殮的那一具尸體?!?br />
前日夜里,我的確幫畢方處理過一具尸體。當初畢方嚴厲警告我,不許掀開尸體臉上的白布。
尸體是什么身份,又和張令海有什么關系呢?
顯然,畢方并沒有回答我,只是隨手那么一揮,我的身形就止不住的倒退,穿過長廊堂屋和前廳,一直被那股柔和的力道推到了門口。
大門砰的一聲關上,門內(nèi)傳來畢方最后冷漠的聲音,“即使有我的印記護身,你也只剩最后五天的壽命了,珍惜吧?!?br />
被推到門口的時候,我才意識到畢方?jīng)]有騙我。
既然能用神乎其技的手段控制我的身體來到門口,那么畢方就有實力將我殺死,可是她并沒有這么做。
事實就像畢方所說的一樣,張令海自知道不是畢方的對手,所以讓我攜帶著鎮(zhèn)魂釘,去探畢方的虛實。
如果我死在畢方的手里,張令海會立即逃跑。倘若畢方真的重傷瀕死的狀態(tài)下和我糾纏在一起,張令海也有機會將棺槨偷盜走。
我只不過是一顆棋子,張令海用我做了一筆穩(wěn)賺不虧的買賣!
我現(xiàn)在甚至懷疑,那晚我遇到被鎮(zhèn)魂釘插住雙肋的男人才是真正的陰差,張令海則是盜用陰差令牌的人!
不……不對!?。?br />
難道畢方就是對的?她看似坦誠而耿直的解答我的問題,會不會是想要離間我與張令海,從而殺死作為死對頭的張令海呢?
現(xiàn)在的我,不能相信任何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渾渾噩噩的離開十三號殯儀館,回到空無一人的大街上的時候,我失魂落魄得像是游魂。
天氣預報說,這一個月里都有暴雨,天陰懨懨的泛著青灰,路上只有行人三兩。
我身上除了六千塊的紙錢以外,什么也沒有。
我捂著臉,卻哭不出來。
張令海憑空蒸發(fā)了,我找不到他的住址,身上又憑空多出個畢方的印記。我現(xiàn)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
一整天沒吃東西,我餓得頭發(fā)昏,于是沿著人行道漫無目的的往前走,路過公交站牌的時候,都刻意停下來仔細尋找。
第六章 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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