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赤橫太山

    “那就這樣，陳先生，我們先走了。如果有機會，再來拜訪。”那個墨鏡男操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

    不久之后，這一撥人也離開了。

    送別他們之后，周至深呆呆地坐了一會，啐了口痰，狠狠地抽著煙。他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嘆了一口氣。

    ……

    024號幸存者基地。

    鋼鐵堡壘之巔。

    “隔壁的025號那幾個家伙又開始搞事了，這么大的動靜，會讓異化波曲線發(fā)生變化的，他們想做什么？”

    穿著軍大衣的偉岸男人轉過頭，“已經申請中央判決了，光明聯(lián)邦讓我們配合。”

    青年翻了個白眼，一臉狐疑，“嚯，這么厲害？鶴慶古城那種偏鄉(xiāng)僻壤，能搞什么事情？”

    男人皺了皺眉，搖搖頭，“你別管了，反正把阻攔和追捕信息錄入下去，不要讓麻煩潛到我們的基地來就行?！?br />
    “得，又要干活……”青年聳了聳肩，取走檔案，吊兒郎當?shù)刈吡恕?br />
    男人凝望前方的一片蒼黃大地，眼底滿是憂慮，“神州大地，再經不起戰(zhàn)爭的折磨了……”

    ……

    黎明的赤橫太山也并不寧靜，野獸的廝殺還沒結束，從深夜延續(xù)到破曉，直到有一方獻出了生命，新王的加冕儀式才會轟轟烈烈地結束。

    一夜間，又有不知道多少領地的主人更替，被更強大的異化種掌管。

    斷裂的枝丫、滿地的殘尸，幾只利齒曲喙的白首飛禽落到地面上，飲鮮血食腐肉，這是一頓大餐。

    秋之煥靠在一株古樹的樹干上，為了劈出那一地殘骸，手里的金屬刃已經磨損的很嚴重。因為他的虎口已經撕裂，他用繃帶把手和刀綁在一起，以免脫手。

    “金石榴，變異桔樹所產，堪稱探險者的能量果實……我叫你認識它的樣子，不是讓你直接吃……”

    秋之煥扔給他一顆橘黃色薄皮果子。但是陳默已經饑渴難耐了，一聽能吃，也不看一眼便囫圇吞下肚。秋之煥只好氣其不爭地無奈搖頭。

    “真有你的，老秋！”陳默的胸膛明顯地鼓動，全身精氣神都高度調集。

    他裸著半個身子，肌肉線條很明顯。因為劇烈的戰(zhàn)斗，他的血管都暴起，仿佛虬龍盤結。他手里也握著一支金屬刃，合金在陽光下泛著清輝。

    在秋之煥的教學下，他如癡如醉，也漸入佳境，從躲在樹干和秋之煥的掩護后艱難防守，再到主動迎向獸群，二人合力，在破曉黎明之際把那一地變異鬣犬殺了個干凈。

    因為某些因素，這片區(qū)域晝夜交替會出現(xiàn)少見的暫變，分為暫夜與暫晝，這一次為暫夜，這一天的夜晚時段只有三個小時。

    也就是說二人與這些鬣犬纏斗了不過兩個小時。

    它們直到死時也不會明白，為什么這個人類會進步地這么快。

    哧拉……

    刀尖綻放出妖艷的紅色花朵。

    陳默前竄的身形立刻回收，避過對方死前的反撲。

    嗷嗚！

    獸王哀嚎著倒下，它柔軟頸部被陳默手里的快刀切開，生命快速流逝。

    但它失去光芒的眸子怒睜，緊緊盯著陳默手里的刀。低級異化獸的智商讓它認定是這柄武器帶給了陳默力量。至死不能瞑目。

    陳默喘了口氣，眸子的余光掃視著周圍的環(huán)境。他的學習能力很強，在危險的環(huán)境下，人總能壓榨出潛能。他一邊恢復傷勢一邊戰(zhàn)斗，像一臺戰(zhàn)斗機械，在學習的同時也在自我修復、再適應。

    戰(zhàn)斗還沒有完結。

    這時，響起撲棱聲，有一只白首飛禽從樹干上掠下來，眼瞳里閃著貪婪的光，利爪曲起，試圖襲殺這個少年。

    陳默看著地面上極速放大的黑影，早有準備，驀然抬頭。這時對方的尖爪已經掠至眼前，但他速度也很快，提著手里的金屬刀，驟然加速，撩起一道寒光。

    這不是鍛煉出的肌肉反應，而是刻在他的基因鏈里的血脈本能。

    當啷！響起金屬交擊聲。

    周圍的白首飛禽都受驚，撲棱幾下翅膀，驚慌地觀望他們的戰(zhàn)斗。

    那只攻擊他的飛禽翅膀很寬厚，是這群白首食腐鳥的首領，鋒利有力的鐵爪撞擊刀片，一陣嗡鳴，又伴著一陣狂風，身形向上騰空飛起。

    它反復在高處觀望盤旋，不時掠下來，尖銳的利爪勾殺，一擊不得手又騰空。巨大的俯沖力量震的陳默虎口生疼，但是他知道不能放松，否則這只異獸一定會乘勝追擊。

    心臟加速搏動，他的眸光沉靜，下盤更穩(wěn)。

    “神上浮而不虛，氣下沉而不滯，精力回轉?！?br />
    出刀！動態(tài)捕捉的視覺能力被瞬間增大，陳默集中精力，抓住電光火石間關鍵的時機。

    “神氣并，三清歸元?！?br />
    錚！

    陳默的四肢肌肉都在本能的引導下，向金屬刀灌注力量，送出一記上劈，刀刃蕩開它的利爪，又響起震顫的嗡鳴。

    當當當……

    黑影、尖爪、利刃，在空氣里幾番交錯，火光飛濺。

    最后，白首兇禽停止撲殺，盤旋遠離，然后落向族群。

    這是荒野的法則，除非是新舊主交替，否則就算侵略性很強的異獸也不會輕易發(fā)生死斗。

    周圍的飛禽讓出一條最完整的尸體。它掠下來，昂著頭巡視四邊，直到所有族群里的成員都低下頭，才施施然開始進食。

    松了口氣，陳默并不打算去招惹這種兇禽，繼續(xù)剛才的話題，扭過頭看著秋之煥道?！安贿^下次有好東西早點說，別害我用木棍舞半天，活像一個傻子。”

    秋之煥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悶頭喝水，。

    喘了口氣，秋之煥提醒他說，“這些鳥以山海經中的一種異獸命名，叫鬿雀，白首、鼠足、虎爪，能食人，可不是真的食腐……以后它很可能會一直跟著你，直到你死為止?！?br />
    果真，吃飽喝足后，鬿雀都已經飛走，只留下剛剛那只為首的飛落在枝丫上，鷹瞳閃爍著打量自己的新獵物，就像看著自己的……盤中餐？

    陳默抽了口冷氣，被它盯的一陣頭皮發(fā)麻，哭喪著臉道，“喂，你沒開玩笑吧？大哥，趕走它?。　?br />
    “不在業(yè)務范疇內，不好意思?！鼻镏疅ㄎ⑿Α?br />
    但他知道，這只鬿雀其實不是盯著陳默，而是昏厥的高解序。他的血液某些成分活性極高，氣味分子融入空氣傳遞出去，對這類生物有莫大的吸引力。

    看了眼高解序沉睡的身影，雖然他蒼白的小臉上不時露出的痛苦已經逐漸減少，但因為失血、透支的原因，恐怕還要沉睡很久。

    秋之煥知道自己必須要保持戰(zhàn)斗力。扭了扭肩膀手臂，放松四肢，他回頭使喚道，“徒兒，先來給我降降溫，不然我的機體要過熱了……”

    陳默小嘴一撇，不情愿地點頭，催動特質去降低秋之煥的暴躁情緒。這是他昨天才學到的全新知識點，壓制暴亂。

    也是聽了秋之煥那博學的演講教授之后，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知識面何其狹窄。雖然這個自稱師傅的家伙略顯娘氣，但在學習方面，他需要這樣一位引導者。

    “從文明千萬年來的發(fā)展史看，宏觀上，精神力量往往凌駕于肉身力量之上，智慧統(tǒng)治蠻力。而微觀學上又有力量幾何相似性原則，所以籠統(tǒng)地講，個體只要具有足夠強大的意志力，他便能平衡本我和超我，壓制暴亂之心。”

    “所以你的那種類似精神污染的天賦，完全可以用來控制暴亂因子，這也是為什么你暴走的時候還能精確選擇目標，而不誤傷他人。”

    秋之煥這樣解釋道。

    然后陳默便有些好奇，“那這家伙暴走的時候場面是不是很大?。俊?br />
    “我和他不是一個部的，只知道他當時拆了一座別墅，多大點事兒……”秋之煥淡然回答。陳默暗暗咋舌。對于夷平房屋這種力量他還是見識過的。

    聽說高解序“入獄”前是威倫斯學院騎士部的大佬，而秋之煥自稱是后勤部的后勤兵。對于威倫斯學院十大分部陳默沒有了解，也沒什么概念。但后勤部一聽……咳咳，還是藏龍臥虎、藏龍臥虎的地方……

    “原來我還真能幫你們控制暴亂因子，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陳默一邊給他“降溫”，一邊嘀咕。

    秋之煥長吁一口濁氣，升高的體溫安全平穩(wěn)地下降，細胞內躁動的力量因子平息下來。

    他帶著笑意狠狠剮了陳默一眼。

    陳默被他看得有點心虛。心說自己一開始還想白嫖一個保鏢來著，沒想到對方摸得清清楚楚……

    因為鏖戰(zhàn)數(shù)個小時，二人差點被獸群拖死，已經體力不足。所以他們必須輪流休整一段時間。

    直到五六個小時后，秋之煥才帶著二人繼續(xù)出發(fā)。

    這時正午太陽高掛，多數(shù)異獸都在休息，選擇這個時間點活動，能避免和大型異化種碰撞。

    ……

    頭頂?shù)聂o雀盤旋著，陰魂不散。這只鬿雀，是野獸在天空的眼睛。它用自己作為信息傳遞體，招引厲害異獸來圍獵。

    陳默試圖驅趕、誘殺，都不能成功。秋之煥譏笑著告訴他，這類異化種的靈智都已經較高，除非能飛天或遠程殺傷手段，否則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