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驚變

    方回手持發(fā)光蘑菇，越走越心虛，這洞穴七拐八拐，卻總不見頭。只是手中蘑菇越閃越亮，時間一長，竟有少量青光從那根上斷處“流”了出來，順著方回的小手，流進了方回的。漸漸地，就連方回也跟著蘑菇閃了起來，而且越來越快。方回沒有覺察到自身的異樣，只是向前走去，手中靈物中青氣閃動的頻率逐漸達到了一個驚人的程度。

    又走了一會兒，前方忽然有光亮傳來。方回小心向前走去，只見前面有一道石門透出了五彩光華，十分瑰麗。方回躡手躡腳走入石門，石門之后竟是一座石室。石室不大，規(guī)規(guī)矩矩的四方樣式，高約兩丈長寬也各兩丈。石室正中，有一座五土臺，分東青南赤西白北玄中黃之而筑。土臺之上，懸浮著一只雙耳三足圓腹夔龍青銅鼎。鼎中，一團如墨一般濃郁的黑氣不斷沖擊著鼎壁，想要困而出，只見一層薄如蟬翼的光流覆在鼎上，已然出現(xiàn)了道道裂痕。石室四壁，有四座神獸浮雕占據(jù)了所有墻面，栩栩如生，不知道是哪位能工巧匠的鬼斧神工。每座浮雕的雙眼均鑲嵌著兩顆紅棗般大小的水晶，與銅鼎以八條細不可見的光絲相連。

    方回癡癡地望著那流光溢彩的七光罩，一動不動。他長這么大，從沒見過這么神奇玄妙的事物，過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那黑氣每撞銅鼎一次，七彩流光罩就驟然發(fā)亮一次，而光罩上的裂痕就加深一分。方回個子太小，看不到鼎內(nèi)的景象，更沒有發(fā)覺蘑菇和自己閃光的頻率與那黑氣撞擊鼎壁的頻率竟是一樣的！

    方回走入石室，細細打量著四座浮雕。四壁分刻的神獸各具神韻，飄逸，朱雀張揚，兇戾，玄武。四壁右上方均刻有兩個上古鳥篆，古樸雄渾。方回年歲尚幼，并不識得這八個字。

    突然，宛如銀瓶乍破，又似玉珠滾地，一聲清脆響聲從身后傳來，方回茫然回頭一看，只見那流光罩子如同雞子一樣，在空中片片碎開，化為虛無。一道如墨黑氣從銅鼎中直沖而起，在石室中盤桓一陣，驀然向上激。只聽得耳邊“轟隆”一聲，那石就像紙糊的一般，被黑氣完全破開，碎石塊向天空飛而去，如同過年時的爆竹。

    天地間，猛然變。

    黑氣沖至云霄，一舉驅(qū)散烏云。在常人不可見的高空，黑云滾滾，遮天蔽日，漸漸幻化出一張血眼，滿是鱗片的魔臉。一聲狂暴的怒吼響徹天地。

    隨即有一道三丈粗細的紫霄神雷從九天之上的極高之處劈下，正中魔臉額頭，將那不可一世的魔臉劈散了去。但仍有少量黑氣向西面八方遁去，消失不見。而方回早在黑氣沖天之際，便被巨響震暈了過去。

    “當(dāng)啷”一聲，青銅小鼎從空中落下，跌在了塵土之中，暗淡無光。同時，四壁的浮雕卻越來越亮，仿佛要活過來似的。只是不到片刻，就像后繼乏力，終又黯淡了下來。只剩下八顆水晶，還保有一分光彩，顯得熠熠生輝。

    兩眼處的水晶，從石壁上松下來，不偏不倚落到了方回的手中。一條活靈活現(xiàn)的小龍從水晶中飄蕩出來，順著他經(jīng)脈一路，直入頭泥丸宮，這才不見了蹤影。方回各處的青光也沿著經(jīng)脈匯聚到了泥丸宮中，被收入。微風(fēng)一吹，方回手中的水晶立刻化作齏粉，隨風(fēng)飄揚而去。

    一道白光閃至，原來是元真道人從元覺寺趕來，卻只看到一間殘破的石室和一個衣著樸素的小男孩躺在地上。

    元真沉吟片刻，苦著臉，嘆了口氣說道：“我這人，最是大方不過的?，F(xiàn)在借你三人些許元氣，助爾等重歸神位。說好的，是借?！闭f完，元真將剩余六枚水晶攝到手中。只覺渾身元氣如決堤洪水般一去不返。片刻，六枚水晶光芒大盛，沖天而去。只剩下元真頹然坐在地上，兩眼無神地看著銅鼎。他忽然悲從中來，捶頓足，號啕大哭道：“你們?nèi)齻€王八蛋吶！天殺的?。≌甑男逓榘?！丁點兒不剩啊......”

    方回醒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幅場景。方回看著這個有些面熟的老道士在自己面前又哭又鬧，不想笑。又想著他能哭成這樣，一定是遇上了什么極傷心的事，這個時候是不應(yīng)該笑話他的，于是又竭力著不笑。他一臉糾結(jié)地看著老道士，直到憋得滿臉通紅，終于還是沒能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繼而抱著肚子滿地打滾兒，連“蘑菇”都顧不上了。

    元真道人這才想起還有個小男孩，慘嚎之聲戛然而止。他默默擦了擦眼角，整了整衣冠，又順了順道袍，方才緩聲說道：“這位小友，不知為何要笑話貧道？”

    方回足足笑了有小半刻鐘，這才緩了過來，一邊喘氣一邊說道：“道士爺爺，我不是...不是有意笑話你的，只是..你哭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笑了......”

    道人無語，奈何又不能對著一個小孩子發(fā)脾氣，只好悶頭念真經(jīng)。方回笑罷，又不知道該做些什么，他耐不住，加上才見了一個活人，怎肯放過？于是就想著找這個面善的老道士說說話，可惜這老道士只是不理。

    方回不肯善罷甘休，挪到老道身旁，摳，抓，撓，，揪，無所不用其極，而道士卻渾然不動，安坐如山。方回沒奈何，再加上腹中饑餓，實在沒有力氣再玩鬧，只好停下。他其實也不好意思一直逗弄老道。

    頭枕著道士，懷抱著已經(jīng)失去光彩的“蘑菇”，方回呆呆的望著天。

    只見頭烏云散盡，繁星滿天，一明月高懸東方......

    似乎少了點兒什么。

    可是少了什么呢？方回還沒有想明白，一陣?yán)б庖u來，就又沉沉地睡了過去，不一會兒竟打起了呼嚕，看來今天的確是累壞了。肚子“咕咕”直叫，和呼嚕聲一唱一和，此起彼伏。

    老道枯坐了整整一個時辰，方才恢復(fù)了些許體力。

    方回身上青光乍亮，一條小龍從他額頭悠然飄出。元真睜開雙眼看向道：“不知孟章神君將元靈寄居在此子，是何緣由？貧道不明白。”

    略停了片刻，才緩緩說道：“這孩子身上有我流散的龍氣，而我那具肉身還遠在東海深壑之中，讓我自己去找，殊為不易。一個不好，在途些差池，我死不要緊，到時候四相不全，天機運轉(zhuǎn)不暢，就會被邪魔鉆了空子。我在這孩子休養(yǎng)生息，少則三五年，多則數(shù)十年，便可恢復(fù)本命元氣，重歸神位。”

    元真口中應(yīng)道：“借體修行，倒不失為一個穩(wěn)妥的做法。”心中卻暗罵道：“老鬼，誰不知道你整日里想的都是如何女子？說得倒冠冕堂皇。想是這五千年來也憋壞了?！泵嫔蠀s是絲毫未變。

    說話間，兩道光芒飛來。正是覺明和尚和一個青衣儒士。儒士也不客套，只是對孟章說道：“時間倉促，我與二弟三弟帶著這鎮(zhèn)靈鼎回媧皇宮交旨，孟章神君好好休養(yǎng)，切記不可意氣用事。元魔已出，大戰(zhàn)將至，望你早日回歸天庭，也好早作準(zhǔn)備?！?br />
    沉聲道：“你去吧，我心中有數(shù)?！?br />
    老道尋了塊石頭，把方回的腦袋從腿上緩緩挪開，枕在石頭上。方回蜷了蜷身子，依舊睡得很踏實。

    三人向孟章道了別，化作一青一金一紫三道光芒向天際遁去。

    孟章元靈抬頭望向天際，見遁光遠了，方才出了異常“詭異”的笑容。青光一閃，飛回方回?！氨锼览献永?....”一聲長嘆，悠悠飄向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