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元霸

    日升月暗，風起云斷。凌語塵三人離開水潭村之時正值初夏，不覺在路上已經(jīng)蹉跎了一個半月。七月流火，天氣轉(zhuǎn)涼，方云二人雖然只是初入門庭，卻也已經(jīng)全然不懼這早晚的涼意，依舊是一身短打扮。凌語塵的衣服萬年不變，披頭散發(fā)外加素長衫，時不時還玩一下懸浮，兩腳離地飄著就往前走。要不是兩個小的看得牢，還不知道要嚇壞多少老弱。

    紫華九州，中州雖居中原腹地，卻并非都城所在。三人長途跋涉，方回云瀾更是出遠門，所以行程皆由凌語塵安排。這一路上路經(jīng)州城郡城，凌語塵都是遠遠繞開，到了各名山大川腳下，更是小心翼翼，斂息法咒施在方回云瀾身上的不下十數(shù)道，跟作賊似的。不過還真碰上這么一回。那次有個道行不夠的和尚死乞白賴地去人家家里化齋，非要跟那戶人家不足月的小女嬰結善緣，嚇得整村的人都關門閉戶。和尚被那家男丁一通亂棍打出門的時候，嘴里還嚷嚷著：“仙緣難求，仙緣難求啊施主！貧僧真是羅漢轉(zhuǎn)世?。∈┲髂憔托盼乙换匕?！”恰巧碰上路過此地的凌語塵三人。和尚下意識瞥了一眼迎面而來的三人，馬上鼻孔朝天，下巴朝前，大搖大擺就走了過來。

    凌語塵上前一步，拱手說道：“師兄辛苦?！焙蜕小昂吆摺眱陕?，正眼都沒瞧把氣息壓制在淬魂初境的凌語塵，用指頭虛點了方回和云瀾兩下，懶洋洋說道：“這兩個......”凌語塵連忙說道：“這兩個是在下師父前些日子新收的徒弟?！焙蜕械芭丁绷艘宦暎幸鉄o意嘟囔了一句，“怎么這種資質(zhì)都要？”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臉瞬間變得有些陰沉。

    “這戶人家的孩子與我攔山寺有緣，道友......可知曉？”和尚沉聲問道。

    “知曉知曉，師兄請放心。”凌語塵笑嘻嘻回答。

    “知曉就好?！焙蜕幸膊淮蛘泻簦灶欁缘鼐碗x開了。只是三步一回頭，眼神可怕。

    直到凌語塵帶著方回云瀾走出了村子，那股殺氣才漸漸消失。方回撲哧一笑，拍手說道：

    “好玩好玩。”凌語塵了方回的頭說道：“路還長，咱們得小心點兒。”

    -·-·-·-·-·-·-

    “凌公子？”

    “嗯？”

    “我覺得你一點兒都不像個公子?！?br />
    “嗯?！?br />
    “嗯......”

    “你嗯什么？”

    “......”

    三人走在樹蔭之下，方回抓著兩個紅紅的吃得正歡，左咬一口右咬一口，嚼完了嘴里的果肉才又接著說道：“公子哪有你這樣的？這一路上的‘公子’，哪一個不是前簇后擁，身上的熏香幾里外懂能聞到，搖扇的搖扇，搽粉的搽粉，哪個像你一樣還跟小孩子搶果子吃？”

    凌語塵笑道：“那些人叫紈绔，不叫公子。紈绔是有錢人，公子是讀書人，不一樣的?！?br />
    方回略有所思，抬頭問道：“那我以后也會被人稱為‘方公子’嗎？”

    凌語塵抓弄著方回的頭發(fā)，一邊說道：“你才讀了幾天書？以后長大了，自然會有人這么稱呼你的?！?br />
    方回狂啃了幾口，把剩下的果核奮力扔向凌語塵，凌語塵靈巧躲過。果核不巧砸在前面云瀾的頭上，云瀾幽怨回頭一望，復又默默前行。方回歉然一笑，繼續(xù)吃著另一個。

    離家已有兩月，一路上大半的日子都是風餐宿，過著夜無片瓦覆的日子。雖然有時候只在一些小鎮(zhèn)上稍作盤桓，可也早早就花光了凌語塵身上的五兩銀子，無他，能吃爾。好在一路上倒也安穩(wěn)，方回每天按部就班地吐納打坐內(nèi)視，將那一點一滴的靈氣化為修真所需的元氣，積存在絳宮之中。那條草蛇已經(jīng)不再如初期那般纖細，周天運行也更加流轉(zhuǎn)自如，可凌語塵并不允許方回偷懶，也不許他在的事上耍小孩子脾氣，該如何便如何，如有不從必然給予嚴厲打擊。著實吃了幾回苦頭之后，尤其還有云瀾在一旁做反面教材，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方曠古只好。

    云瀾這些日子可謂進步神速。起初只能承受五十斤重量的他現(xiàn)在即使承受百斤的重量也不會像之前那樣從不難移。雖然動作還有些僵，雖然表情還有些木訥，云瀾已經(jīng)不在像以前那樣引人注意。同時配合《戰(zhàn)魔斗天訣》的入門法，每日勤練，對自身的淬煉要遠勝尋常修真。搬山咒，幾乎是人人都知曉的道門法術，卻鮮有人能夠做到物盡其用。一來這搬山咒一日不可斷，稍有懈怠便會前盡棄；二來這咒法從不被人認為是什么有用的法術，對敵之時更是派不上用場，所以逐漸淪為雞肋。凌語塵當日偶爾為之，也是有心要考較一下云瀾的毅力耐力。

    千條路萬條路，無論是康莊大道還是羊腸小徑，最終的目的都是一樣要渡劫成仙，在這天地間求個自在。佛門登極樂世界，道家升三十六天，千萬年亦如是。

    《戰(zhàn)魔滅天訣》，名曰滅天，故而不像《無極仙經(jīng)》那般循序漸進，借天地靈氣蕩滌肉身，而是要封閉己身諸天竅穴，斷絕與天地之間靈元之氣的交流，最終達到自成天地，肉身成圣的大境界，比之上古大圣亦是不遑多讓。

    相較方回，云瀾則需自己生出那絲“元氣”，這就比云瀾難上不知千百倍，若非有凌星霸珠玉在前，連凌語塵都沒有把握。元瀾所需要生出的元氣，按照《戰(zhàn)魔滅天訣》里的說法，應該稱之為“霸氣”。道教太清道德天尊所傳《道德經(jīng)》中所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凌星霸認為，身即是道，以身“霸氣”有一，一再生二，二再生三，三生無窮，此為《戰(zhàn)魔滅天訣》內(nèi)篇之精要所在。而那初始之“霸氣”，也就是那所謂的“一”，又叫“元霸”，實乃重中之重。凌語塵沒有過《戰(zhàn)魔斗天訣》，對云瀾的指導皆是來自于兩片貝葉，并結合自己的修行感悟，取可取之處傳授給云瀾，所以有很多地方主要還是要靠云瀾自己去體會領悟。

    “師兄，我何時才能修出‘元霸’之氣??？”云瀾苦著臉問道。

    “這我哪兒知道？聽說叔父當初推倒修為根基，依著《戰(zhàn)魔斗天訣》從頭再來，用了將近一年才生出那絲‘元霸’，這世間只有你們師徒二人修習過這門法，等哪天見到他，你問他便是?！绷枵Z塵不負責任地回答道。

    “那得等到猴年馬月?。俊痹茷懙哪樢呀?jīng)擰成了一團。

    “你什么時候能修到那鐵骨境界，我就帶你去南極冰原救叔父出來?！?br />
    “那我什么時候能修到鐵骨？”云瀾的臉上已經(jīng)能夠擰出水來了。

    “我......不知道，不過至少該在你生出‘元霸’之后吧?！?br />
    “......”

    云瀾只好默默前行，他終于明白這師兄是靠不住的。師父還得自己去救，至于自己，只好靠自己了。

    凌語塵入窺虛日久，身周異象漸漸消除。凌語塵告訴兩個小的，等過了這個階段，那時候如果想隱瞞自身實力，就算是寂滅境的老怪物，不借助某些特殊的法寶，也決計無法探查清楚。不過修真界誰是什么實力大多都知根知底，窺虛玄元的高手在門中也是長老級別的人物，自然不屑于這般作為，至于寂滅大能，大多都在門中閉死關，全力迎接天劫，少有在外行走的，以至于凌語塵都不清楚整個修真界到底有多少寂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