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一趟,心情都好了許多,錦宣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對那個芬芳閣倒是越來越期待了。
兩人剛開始并不知道這芬芳閣在哪,卓丙雖然對其有所耳聞可畢竟也是久居深宮,并不曾真正去過,所以便只能問路。問路這種粗活自然是卓丙來干了,錦宣只要搖搖扇子負責玉樹臨風就好。
這永安城里誰人不知芬芳閣,雖然剛開始主仆二人從衣著氣度上看起來就像是非富即貴的,可這一開口問路就立馬招來幾雙白眼。在永安城里問去芬芳閣的路肯定是外來的鄉(xiāng)巴佬無疑了,于是二人就這么面面相覷的看著路人對自己指指點點,一頭霧水。
經歷了一番波折,幸虧還是讓他們順利的找到了地方。芬芳閣處在這永安城里夜生活最繁華的地段,四周不是舞樂坊便是勾欄院,熱鬧非凡。
芬芳閣這第一戲院的名頭也不是白來的,站在街上放眼望去,在這一眾建筑物里,最打眼的便是這芬芳閣,氣勢宏偉自是不必說,光是門口那兩盞碩大的朱紅鎏金八角宮燈便生生把周圍的小門小院都給比了下去。
未進其門先聞其聲,絲竹陣陣,煞是悅耳。錦宣龍心大悅,扇子一收便要往芬芳閣里去,才走到門口卻是被兩個看門人給攔了下來,說是要有入場的牌號才能進去。芬芳閣聲名大噪,早就是一票難求,故而每天都設了牌號限制客流量,發(fā)完了也就沒有了。
錦宣自是不知道這些的,想他堂堂九五之尊,聽個戲何時需要什么牌號了?再說此行也確實有些倉促,他還什么都來不及打點呢。
兩個門房看著這二人都不像是沒錢的主。尤其是面前這位公子衣著華貴用料講究,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的,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番風流氣韻。想來必然也是個權貴,于是便出言提醒:
“兩位公子想必是頭次來我們芬芳閣,不知道這其中的規(guī)矩也無妨。若是二位沒有領牌號也不必擔憂,閣里今天的牌號倒是還有,二位隨我進去交上銀錢領了便是?!?br />
一聽這話兩人倒是安下了心,總不能白跑一趟不是。
“小丙子,你跟這兩位兄弟進去把錢交了,領個牌號吧?!?br />
卓丙犯了難“公子,奴才身上沒帶銀兩,從宮......府里出來的時候銀兩就都放在您身上了?!?br />
錦宣一想也是,錢袋確實在自己這兒,伸手往腰間一摸卻摸了個空。心下一驚,將腰間袖子摸了個遍還是不見錢袋蹤影。桃花眼微微瞇起:想來是剛剛那群孩童來了個順手牽羊了。
卓丙見主子半天沒翻出錢袋來也是明白了,兩人這是遭了賊了。只是這銀子丟了,兩人怎么進去呢,到時候這心沒散成,不是給主子雪上加霜么?
尷尬是必然的,好不容易微服出訪一次卻連錢袋都丟了。那兩個門房看到他們掏了半天也沒掏出錢來,開始懷疑這兩個人怕是打腫了臉充胖子,估計也是沒錢的,態(tài)度便也不似先前那么好了。
“我說兩位公子,你們是進還是不進呢?要進去的話早點把錢給了,領了牌號一切都好說。要是不進呢,麻煩您二位挪挪,我們還得打開門做生意呢,好歹別當了我們的道不是。”說完兩人便是一陣哄笑還在那嘟囔著“沒錢你別來呀,裝什么大爺!”
主子能忍太監(jiān)都不能忍,決不能讓這兩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侮辱了圣上。卓丙氣得捏緊了拳頭,剛想沖上前去揍人,卻被眼前橫出來的一柄折扇擋住了去路。
卓丙憤憤難平“主子”
“咱們是來聽戲的,出門在外切莫橫生枝節(jié)?!?br />
“主子說得有理,可是這兩個刁奴欺人太甚,況且現如今,咱們連這芬芳閣的大門都進不去,總不能就這么回去了吧?!?br />
兩人都犯起了難,門房卻是準備要趕人了。錦宣覺得這輩子大概都沒這么丟臉過,想他從一出生錦衣玉食,何曾碰上過這么尷尬的境地,竟被人當成無賴這般羞辱。
可這世道本就是這樣,有錢的才是大爺,只能怪自己不夠小心了。于是拉住想要沖上前去干架的卓丙,這樓子里都是權貴,以他的身份若把事情鬧大了總是不好。
兩人轉身欲走,卻聽得身后有人嬌聲呼喚。
“兩位公子請留步”。
錦宣回頭,一人抱琴就那么緩緩而來,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他的眼里。
青絲如瀑迎風而舞,眉眼始終帶笑,一襲青衫襯得肌膚更是玉雪可人。不施粉黛,不佩釵環(huán)倒恰恰似那清水出芙蓉了,卻比芙蓉更具顏色。
宮中美人自然是不少,可是能像這般出塵的卻是沒有。所以饒是皇帝陛下從百花叢中走過了千萬遍也不免有片刻的怔愣,待那女子走的近了才緩過神來。
“姑娘有事么?”
看著自家主子扇柄一轉立馬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樣,笑的那叫一個燦若春花。卓丙嘴角抽了抽,主子這個一見美人就犯暈的德行真是改不了了。
美人點頭微微一笑說道“我剛剛在那邊見二位公子是想進去芬芳閣吧?”
錦宣一怔,看來剛剛的糗樣無意間被美人看到了。頓時覺得臉上無光,扇子一收將手背到身后去,尷尬的咳了兩聲。卓丙也微微低下了頭,畢竟沒錢買牌號這事確實不怎么光彩,盡管他們只是將錢帶丟了而已。
美人似是看出了兩人的窘態(tài)接著說“兩位公子不必介懷。門房都是看銀子辦事的,這次怕是走了眼才沖撞了二位??磧晌坏囊轮e止便知必是出身不凡,斷不是那市井坑蒙拐騙之徒,如今想來應是遇上了什么難事才是?!?br />
卓丙忍不住連連點頭“小姐果然慧眼。我和主子慕名而來本想進芬芳閣聽戲,卻并不知要領了牌號才能進去故而沒有早早準備,本來也是可以用現銀買的,卻不防在市井上被一群無賴小兒給偷摸了去?!?br />
卓丙講完本能的去看自家主子,卻不料被主子狠狠地瞪了兩眼。另外還用扇子賞了自己一個爆栗,摸著頭悔恨交加,自己斷不該搶了主子與美人搭訕的機會。
錦宣憤憤的看著卓丙搶了自己的臺詞,心里暗罵他果然是不會看眼色的家伙,真不知道這么多年怎么在宮里混過來的。
那青衣美人看著這主仆二人的小動作,嘴角的笑意更是明顯。
錦宣看著美人只覺得賞心悅目,連剛剛受的窩囊氣都消失的無影無蹤?!肮媚飫e介意,這孩子就是嘴快。不過也怪在下太過大意,那銀錢本是在我身上的,結果居然著了一群小毛孩的道,讓姑娘你見笑了?!?br />
“公子亦不必介懷,這件事也怪不得公子。垂髫小兒本該是心性純凈無暇才是,哪里能夠防的過來?只能怪這世道艱險。兩位公子若是就這樣掃興而歸必然會感到遺憾,此番二位也是誠心而來,小女子倒是可以幫二位進這芬芳閣?!闭f著便自腰間取下一塊玉佩遞了過來。
錦宣接過一看,居然是一塊牌號。只不過這牌號做得精巧,由翠玉刻蝶雕制而成,雖說不上價值連城但貴在精致,應當也是價值不菲。
看著兩人詫異的目光,美人解釋道:“我本是這芬芳閣的歌姬,這牌號也算得上是我的私人物件了,當初做了也是為了方便進出。你們拿著我這牌號,便可以進去了?!?br />
“多謝姑娘,只是此物貴重,我如何能收”
“公子不必介意,到時候聽完了曲再來還我便是”
錦宣不免感嘆民間還是好人多啊,這位姑娘真真是善心“我主仆二人與姑娘萍水相逢,此番得姑娘相助,在下感激不盡?!闭f著便向美人作了一揖。
青衣美人也福了福身道“公子客氣了,如此小女子便先行告辭了,兩位拿著牌號進去就是?!闭f完便轉身走了。
連背影都這么好看,于是錦宣忍不住大聲問了句“還不知姑娘芳名呢!”
卓丙額冒黑線,主子你不知道姑娘家的姓名是不能隨便問的嗎?您現在這樣可是像足了一個登徒子。
美人回頭一笑,錦宣心都酥了“公子也說了,我們只是萍水相逢,名字不過是個代號,何須介懷?!?br />
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再也看不到美人的背影了,錦宣才帶著卓丙往芬芳閣走。行至大門處,那兩個守衛(wèi)見到他們主仆二人本來還想再奚落一番將人趕走,可是一看到錦宣手中的玉牌卻馬上換了副嘴臉。
“二位爺實在對不住,剛才是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了。兩位貴客快快請進,小的帶您二位進去”
這種嘴臉兩人在宮中見慣了便也不足為奇,卓丙倒是覺得好不容易揚眉吐氣了一番真想揍那兩人一頓。
芬芳閣里推杯換盞,歌舞升平好不熱鬧,倒是不枉他們二人出宮這一趟了。兩人在二樓選了個視線好的位置坐定了,便馬上有跑堂的端來茶水瓜果,那位姑娘給的牌子倒是挺好用。臺上載歌載舞也是很精采的,不過只是個開場而已,聽鄰桌的客人談論間的意思,今晚上是芬芳閣的花魁主場。
“小丙子,你知道這芬芳閣的花魁是個什么情況么?”
“回主子,奴才只聽說過芬芳閣,至于這里頭的花魁奴才倒是不知。想來應該也是個唱戲的,估計是長得漂亮點。”
錦宣來了興趣,拿著茶盞悠閑的品起茶來,就等著看一下那個花魁的廬山真面目了。
令他們沒想到的是,花魁是見到了,曲唱得不錯,那一聲聲宛若黃鸝出谷敲在人心上,美得很。琴也彈得極好,頗有幾分繞梁三日而余音不絕的感覺。遺憾的是,花魁登臺的時候一直是輕紗覆面。從那雙盈光瀲滟的眸子能瞧出來是個美人,不過具體有多美就不得而知了。
芬芳閣今日的演出便在觀眾們哄鬧的喝彩聲中結束,小丙子雖然在宮里見慣了大場面,不過今天的演出甚是精彩,意猶未盡啊。
錦宣卻是轉著手中的折扇,心里打起了小算盤,剛剛那個花魁一眼掃過來的時候有些熟悉的感覺,不過沒見到臉就不必再想了,還是得想想待會兒怎么會那個驚艷的青衣美人才是。
第二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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