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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舒禮銀宛拒殷顯文

小說:工程組長 作者:石居江 更新時間:2016/1/26 16:57:25 字數(shù):5374 繁體版 全屏閱讀

    下午三點多,舒禮銀自外而入,將手上的紙條放到韓熙光的桌子上。

    這是杜基常給商宏富的,我也不知道是給他辦好呢,還是不給他辦好?

    怎么回事?

    韓熙光和殷顯文同時問。

    舒禮銀將拿給二人看,只見上面寫著:

    商宏富:

    固態(tài)繼電器,100伏,5安,二十個,請與樂清聯(lián)系,速寄無錫某某廠吳廠長收。

    杜基常   某月某日

    這不是寫給所公司元器件分公司經(jīng)理商宏富的嗎?怎么到你手上啦?

    殷顯文不解地問。韓熙光因曾替舒禮銀為樂清翻譯過日文資料,所以知道舒與樂清的關(guān)系,沒有言聲。

    商宏富與樂清認識是我介紹的,他覺得我與樂清關(guān)系更鐵,杜和我們又是同一個組,說交給我來處理更好??啥偶韧猩潭徽椅遥@然是不相信我,或者是不愿意讓我知道、插手。因為杜基常知道我和樂清的關(guān)系,上午同在辦公室坐了近兩個小時,他一聲也沒有吭。這讓我左右為難,辦吧,杜實際上不愿意我插手,不愿意讓我辦;不辦吧,杜一回來,商宏富一說,他又會去領(lǐng)導(dǎo)那兒告我的狀。

    韓熙光和殷顯文看了紙條,又聽了舒禮銀的述說,殷顯文主張辦,而韓熙光則主張交給商宏富辦。

    你將紙條交還給商宏富,就說杜基常正是不相信我們、不愿意組內(nèi)其他人插手才托付你的,你交給我就違背了他的本意。

    這不妥,組內(nèi)矛盾會在商宏富面前暴露,杜基常對老舒的意見會更大。

    杜基常將交給商宏富那一刻組內(nèi)的矛盾就暴露無遺了,杜對舒的不滿和意見也早就存在,找商不找老舒就是絕好的證明,背后告不告狀當(dāng)另說。至于深不深,取決于杜而不取決于舒。

    舒禮銀主意不定,猶豫再三,怕杜告狀,擬了個電報稿子交給所辦公室,算是給杜辦了此事。

    韓熙光無事消閑,漫不經(jīng)心地擺弄二十瓦的電烙鐵,將那些零亂的元器件焊到試驗板上,熟悉熟悉電子線路,練練焊接技術(shù)。

    殷顯文心不在焉地翻著書,欲言又止。憋不住,對韓熙光道:

    現(xiàn)在已完全沒有全組會議,杜基常不管其他兩個攤子的人和事,一組三攤已基本定下來。我覺得我們攤內(nèi)只有三個人,力量太單薄,什么項目也接不了。我想與舒禮銀攤內(nèi)的兩個人聯(lián)合起來,力量會大些,能接一點項目,改變改變狀態(tài),不知你的意見如何?。

    只要能合,自然是合起來好,一個組三個攤攤不相往來,不僅力量分散,技術(shù)不配套,干不成事業(yè)。而且也不成體統(tǒng),不象樣子?,F(xiàn)在看來,杜基常攤子有現(xiàn)成的產(chǎn)品可以賺錢,怕別人沾染分一杯羹,視這兩個攤子為負擔(dān)、如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連全組會都不敢開,不會管你們的。你只有和舒禮銀聯(lián)合起來形成能接項目的力量,才有出路。

    殷顯文后試探性地問過舒禮銀,舒禮銀說這兩個攤子聯(lián)合起來就形成完完全全的對抗,不肯干。

    舒禮銀自外而入,殷顯文隔著幾排桌子告訴他。

    喂,老舒,告訴你一件事,由于找不到你,今天我替你們接待了一次來客,是南京某廠來找你和杜基常的。他們想設(shè)計一種新的分切機,希望和我們協(xié)作,他們管主體,我們提供邊緣和張力控制。他們計劃每年生產(chǎn)四十臺,只是邊緣控制和你們現(xiàn)在搞的有所不同。

    說到這里,殷顯文叫韓熙光和匡全正也參加聽聽。

    那廠家我去過,我上次出差之前,杜基常告訴我大買賣來了,南京某某廠要大量使用我們的邊緣控制和張力控制??僧?dāng)我問確切的廠名和地址時卻又不肯說,我估量是不想讓我參與,留給他們自己。在我再三要求下,才將廠名和地址告訴了我。我去一了解,那廠家還只是一點點設(shè)想,杜基常說的大買賣純屬子虛烏有。

    從今天談的情況看,他們似乎有了具體的設(shè)想和方案,否則不會千里迢迢來找我們。怎么樣,想不想干?咱們一起干,怎么樣?

    杜基常喜歡將人家來了解情況說成是大買賣來了,說得神乎其神,讓人覺得大買賣已經(jīng)到手、正簽合同,人民幣飄飄而來,其實尚無影子。湖北和云南的兩個廠家來了解情況,也說得天花亂墜,過幾天又都無聲無息。

    韓熙光半開玩笑道:

    誰要聽那些已知的過時新聞,你就回答老殷的問話。

    南京這次派人來要求合作,想必已有具體設(shè)想了。

    是這樣的。他們當(dāng)初是挑選合適的機器,后來調(diào)研了一臺美國機器,覺得不錯,想以它為藍本改進設(shè)計,再加邊緣和張力控制。

    分切機我知道,有邊緣和張力控制,沒有溫度控制。

    舒禮銀仍然答非所問,不正面回答殷顯文的問題。當(dāng)殷顯文再次問他想不想干時,他說道:

    那你去問杜基常。

    你們過去都聯(lián)系過,又一起搞過邊緣控制,當(dāng)然是你去和他說比較合適。

    要說你去說,我是不會去說的。

    殷顯文頓覺得少興無趣。

    那等杜基?;貋砟憔拖蛩f一下情況吧。

    我向他匯報什么?你接待的當(dāng)然是你向他匯報的好。

    韓熙光聽到這里,知道沒有戲,轉(zhuǎn)身又擺弄電烙鐵,邊焊邊思量。

    只要有利可圖,不管大小厚薄,杜基常是來者不拒。他將殷顯文與舒禮銀撇在九霄云外,二人無聲無息?,F(xiàn)在杜指揮著三個人,殷顯文指揮兩個人,舒禮銀只有一個兵還支教去了,手下暫時無人。杜重復(fù)生產(chǎn)早先全組開發(fā)的產(chǎn)品,卻無力開發(fā)新的。殷、舒無現(xiàn)成的產(chǎn)品可依,也沒有力量開發(fā)新產(chǎn)品,兩個人都干不成事,軍品和民品都干不成。矛盾重重,意見紛紛,組不成組,卻無爭論,平靜之下是一潭死水,讓人看不清廬山真面目。

    上午十點多鐘,胡秋萍自外而入,在門廳得意地跺了幾腳,半高跟跺水磨石發(fā)出的響聲引得房間里的人都扭頭向門口看去。見是她,就都沒有吭聲,各自做自己的事。

    胡的出現(xiàn)使房間內(nèi)的人稍稍有些意外,前天杜基常打電報給室里,讓人給他買火車票,今天見到的卻是胡秋萍。

    提起前天的電報,卻小有插曲,電報是打給室里的。

    沒有這么干的,不打給組里,打給室里。弄得組里不知道要不要給他們辦,不知道他們是怎么看待這個組的。

    殷顯文十分不悅,舒禮銀也很氣憤。

    兩個人分析起他們要買票的原因,殷顯文說是回來拿東西,舒禮銀認為多半是任務(wù)完成了,全體回來,同時又有人再去無錫。二人分析來分析去,莫衷一是??锶舐暼氯缕饋怼?br />
    他媽的電報又不是打給你們的,分析來、分析去,能得出什么結(jié)論?有什么用?就當(dāng)沒有這么回事得了,瞎什么心,吃飽了撐的。

    二人都沒有答理匡全正,卻同時問韓熙光。

    你說他們?yōu)槭裁床淮蚪o組里,而打給室里?

    大概是怕麻煩你們吧,怕你們分油水吧!

    不至于吧,我們也不至于那么賤??!

    那是你們自己的說法,不是他們的想法,既然是誰干誰得,你幫他們辦事了,說話了,跑腿了,他就該給點兒茶湯潤潤嗓子。不然你們說是什么原因不打給你們?

    二人說不出原因,卻又不同意韓熙光的說法。

    不至于如此看待組內(nèi)吧。

    什么組不組的,現(xiàn)在是以攤為單位,你看杜基常身是副主任兼組長,何曾有半點兒精力花在你們兩個的攤子上,而你們兩個副組長又何曾能管到他那一攤的一絲一毫?

    殷、舒二人聽了沒有言語,韓熙光繼續(xù)闡述自己的見解。

    我說民品誰干誰得是制亂之道,如今從他們這個組中攤完全得到了驗證。

    舒禮銀立刻責(zé)問:

    那你后來為什么又同意誰干誰得,而且比誰都徹底,提倡零提成呢?

    既然主要人物都主張如此,多數(shù)人同意如此,我一介平民,如何擋得住。我夠吃夠穿、不想發(fā)大財,更不愿意沾別人的光,所以主張零提成,換取自由之身。你們沒有理解“誰干誰得”的意旨,也沒有理解我“零提成”的用意。

    真是個怪人。

    其實也不怪,只是對錢看得淡些,對關(guān)系看得清些。

    當(dāng)時只是想讓大家對民品的積極性高些,多干些民品,多出些效益,哪曾想到是這種結(jié)果。你看組內(nèi)這種狀態(tài),我們該怎么辦?

    軍品任務(wù)充足,那你們就帶領(lǐng)其余的人干軍品,干好了,沒有財發(fā),有勞和獎勵,你們能升級。這種狀態(tài),你們不能指望他們有時間、有精力干軍品,他們要發(fā)財!

    問題是軍品寥寥無幾,資金又遲遲未到,難于啟動啊。

    那你們也趕緊找民品項目,組織人力干,能合作就合作干,不能合就各自干,弄個劃江而治或者三國鼎立。

    舒禮銀立刻問:

    那不就是對著干了嗎?

    你真夠迂腐的,人家早已將你們撇在一邊不理不睬了,你還顧忌什么對著干。不對著干,你只能跳江去!

    舒禮銀不再言語,匡全正見沒有人答理他,走了出去。殷顯文問韓熙光:

    若是找到民品項目,你肯參加干嗎?

    各干各得,再好也不參加。統(tǒng)一安排,合理分配,我當(dāng)仁不讓。

    殷顯文沉默了一會兒,文不對題發(fā)感慨。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干了軍品,哪還能再干多少民品?

    現(xiàn)在人對錢的欲望較高,沒有錢是籠絡(luò)不住人的。今年民品沒有收益,軍品獎金微乎其微,郎玉海去甘肅不受影響,匡全正將受影響。明年再如此,能不能留住就難說了,記得他想擺小攤兒嘛?

    殷顯文若有所思。

    我知道沒有錢是留不住人的。郎玉海去甘肅之前與朱春培一起干地下工程,病的那個樣子也沒有去管。今年沒有錢就夠嗆了,哪還要等到明年。

    郎玉海掙錢恐怕正是為了給治病吧!只是去甘肅不大可理解,所里同意他留下來照看其母親的。

    韓熙光隨即又將話題轉(zhuǎn)到了正題上。

    當(dāng)然搞軍品可以提高學(xué)術(shù)水平和工作能力,但我擔(dān)心你們的人被金錢釣走了,軍品也就干不成了。

    我現(xiàn)在就什么也干不了啊,民品干不了,軍品也干不了。手下只有一個人,還支教去了,成了光桿子。真不如應(yīng)五華蔡葵經(jīng)理之邀加盟他們公司,他請過我四五次。我舍不得懸浮臺和溫控才沒有答應(yīng)他,想在工作上有所收獲,職稱上有所提升??啥呕_@樣把持著,如此搞法,真沒有希望可言哪!現(xiàn)在只能寄希望于改革,改革到杜基常不能干預(yù)組里的安排,不能干預(yù)我的工作。

    看來你走與不走是舉棋不定啊!

    舒沒有吭聲,殷顯文卻道:

    這種搞法,這個組是沒有希望的。

    昨天上午殷顯文和舒禮銀去給杜基常送所里分的蘋果,沒有碰到人,就放在他們家門口。不放心,舒禮銀中午又騎車去了一趟,碰到了杜的岳母,她告訴舒禮銀,“杜基常今天中午回來,我女兒已經(jīng)接去了”。舒回來埋怨。

    他們回來,又不讓我們知道,不知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我看如老韓所說,是怕我們沾他們的油水唄。

    匡全正聽了責(zé)怪二人。

    人家就是不想讓你們知道,你們何必多那份閑心。

    與室里接到電報的同時,舒禮銀也接到一份杜基常打來的電報,沒有提回來不回來的事,而是要固態(tài)繼電器。舒的氣就更大了,給殷顯文和韓熙光嘮叨起來。殷顯文隨說道:

    他們既如此不看重組里,那就不要理他們,讓他們自己去買。

    茍興旺的夫人常瑜琴來過三次,讓殷和舒轉(zhuǎn)告杜基常,回來后找她一次,殷顯文答應(yīng)了。其中一次韓熙光在場,韓問她。

    我們并不知道他們回來與否,是真回來嗎?

    是真的,電報是打給支部書記的。

    那你最好去問問武斌文書記,核實一下。

    常瑜琴走后,殷和舒都說韓不必對常瑜琴說這些。

    他們做得,我為什么就說不得呢。

    殷、舒二人無言以對。

    胡秋萍進辦公室,眾人才知道回來的不是杜基常,而是胡秋萍,杜夫人接到的不是杜而是胡,殷、舒更加不高興。韓熙光則覺得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都正常,稍稍有點出格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殷顯文和舒禮銀禮節(jié)性地問問情況,胡秋萍則眉飛色舞地滔滔不絕起來。

    這次可順利了,一切都很順利。張力在家試驗時總不正常,可到那里卻一切正常,分析在家是環(huán)境原因使其不正常?,F(xiàn)在除邊緣控制未試外,其余一切都正常,廠家很滿意。

    胡秋萍津津有味地介紹著,殷顯文卻將注意力放在匡全正的線路板上,韓熙光看著自己的書,寫自己的東西,只有舒禮銀心不在焉聽她嘮叨。

    胡秋萍見人們對她的演說不感興趣,也就關(guān)了閘門,轉(zhuǎn)身到自己的位置上翻騰起來。殷顯文忽然想起常瑜琴的托付,隔著幾排桌子高聲告訴胡秋萍。

    常瑜琴讓你去找她一趟。

    知道了。

    舒也想起那要固態(tài)繼電器的事,掏出那份電報,問胡秋萍。

    你看這是怎么回事?

    胡看了看電報。

    那是要買的。

    杜先生明明知道我這里有八安培的,足夠你們用的,卻又來這一套,我不知是什么意思?

    杜基常是什么意思我不管,也管不了。但既是你這兒有,我就從你這兒拿,不去買了。

    胡翻騰了半天,出去了。殷顯文對舒禮銀道:

    你也真夠賤的,管她干什么,讓他們自己買去,羅嗦了半天。

    這批東西是五華公司的,擱在我這里好長時間了。

    韓熙光知道舒禮銀是急于將這批壓了很久的、名義上屬于五華公司的繼電器銷售出去,變成金錢,所以沒有吭聲。

    上午下班前胡秋萍回到了辦公室,當(dāng)韓熙光買了飯菜回到辦公室時,她在自己的座位上整理東西,見韓進門,走過來對韓熙光說道:

    我們早去了一個星期,廠方的東西沒有準(zhǔn)備齊,在那兒等了一個星期。

    那正好在無錫游玩游玩啊,無錫的風(fēng)景勝過杭州呢。

    是嗎?我們可哪兒也沒有去,那三瓣嘴小雞肚腸哪舍得花那么些錢、花那么多時間啊?

    掙錢不花,掙了干什么?再說你們的工作不是在家都干完了嗎?沒有事,在旅館閑待著多沒意思??!不閉悶得慌?

    哪肯讓我們閑待著啊,沒完沒了找些亂七八糟的零碎讓我們干。

    是嘛,掙錢心切啊。

    幸虧回來了,我女兒告訴我家里就剩下幾塊錢了。

    怎么這么狼狽,何承靖呢?

    他走了十多天了。

    出國啦?

    到長沙開會去了,家里就剩下兩個孩子和老太太,不放心,所以才和杜基常爭著回來的。

    韓熙光邊吃飯,邊應(yīng)付著。胡秋萍忽而問:

    你知道這兒還有沒有磁粉離合器?

    韓熙光輕輕一笑。

    你這是明知故問??!你難道不知道我脫離民品多時了嗎?哪還知道什么磁粉離合器、結(jié)合器的事喲。

    他們說有磁粉離合器,我找遍了沒找著,不知二二0一有沒有?

    那你就到二二0一找一找唄。

    你們現(xiàn)在忙嘛?

    胡秋萍沒有話找話,明知故問。

    我們這里殷顯文和舒禮銀兩位是既沒有權(quán)力,也沒有魄力,一切都要等杜基常決定才行?,F(xiàn)在是軍品沒有錢沒法啟動,民品又沒有項目,基本都處于閑散無事狀態(tài)。我只干軍品,就更加清閑了。

    胡秋萍不再言語,匆匆忙忙離開了辦公室,韓熙光吃完飯便也休息了。

    下午,胡秋萍繼續(xù)整理東西,舒禮銀看韓熙光不停地寫著。

    看你經(jīng)常在寫,寫什么呢?

    閑著沒事閉悶得慌,寫寫心得感想消遣消遣??粗@么生動多彩的表演,真想寫本小說。

    那就寫吧,祝你成!

    沒有想過成,倒是可以聊解寂寞,聊以,聊以消無事之閑之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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